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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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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柳湘蓮回營,蕭景澤原本也欲回營,卻因著有位祖宗在此處,故迫於無奈只得留下。禹公子平日裏正事不幹,但凡有些閑暇時候必要來尋寶簪說話,順道來瞧瞧雨荷,雨荷只不搭理他,一來二去倒又愛跟霽雪擡起杠來。霽雪比他年紀大兩歲,跟著寶簪處了這些年,又是念過書識得字的,張口閉口引經據典借古諷今的,禹公子聽她總是將話掰扯的頭頭是道,一日兩日的便犯起賤來,有事沒事的非要在寶簪處遭霽雪落下幾句話才算過完一日。寶簪自己便是個膽大包天連著郡主也敢使喚的主,雖知這禹公子必是一位皇子,卻因著見霽雪時常對他話裏有話卻也不算沒了規矩,禹公子又樂在其中,故也不怎麽深勸。

這日因著楊先生的囑咐不敢多動,外頭又因著熱了不好出去曬太陽,故只在自己屋裏的大廳你設了冰盆,邀著迎春、蕭景澤,禹公子一道打牌。四人足足打了一個時辰,寶簪因著有些乏了便叫著算錢,一算之下獨寶簪一人贏了二十三兩銀子,寶簪拿在手裏掂了掂,自己又叫霽雪取了戥子和散碎銀兩來稱了二十七兩,與那贏來的二十三兩放在一處,正好是五十兩銀子。寶簪從抽屜裏找了個絹袋出來,將五十兩銀子放在裏頭,又在自己手上掂了掂,這才交給雨荷道:“給你娘去,老規矩。”雨荷應下,接過銀子自去料理。

禹公子與霽雪混的熟,此時見了寶簪如此因問霽雪道:“你們太太這是做什麽呢?給夏姑娘的娘的月錢?”霽雪道:“你們家豪門大戶的,一個廚娘能有這些月錢。”一句話頂得禹公子訕的慌,紅了臉道:“我並不知道我家廚子月錢是多少。”說著又問身邊跟著的小子道:“你一個月有多少月例?”他身邊那小子聽了,尖聲尖氣地道:“奴才到主子家已有五年,每月拿五兩白銀。”霽雪聽了手裏收牌的動作頓了一頓,寶簪心中亦嘆這到底是皇家,一個太監便要有五兩月銀,比著大戶人家的姑娘都多。

又說禹公子聽了後又算了一算,說道:“五十兩果然不是月錢,那是做什麽用的?”霽雪道:“我們太太說了,這兒的百姓太苦了,便常常拿了銀子出來施粥。”禹公子聽了又想再問,卻聽蕭景澤開了口道:“五十兩銀子夠做什麽用的,薛夫人既有錢,不如同我一道開個粥場,咱們一人掏個幾百兩,叫此處百姓多吃幾頓飽飯豈不是極好的?”迎春點頭稱是,亦道:“我亦有些銀子,亦可做些善事。”禹公子聽了道:“我亦是如此想,再添些銀子建些屋舍叫人住上,再好不過了。”

寶簪搖了搖手同他們道:“非但不可建屋舍,連多添銀子施粥亦是不可。”眾人奇道:“這話倒是怪了,施粥贈藥原是好事,豈有銀子多了反而不好起來的?”寶簪道:“你們不懂也是有的,然我娘家乃是經商的,我自然算的比你們精些。若論銀子,我有的是,便是把城裏的米糧盡數買下也算不得什麽。只是我在京裏雖有米店糧棧,卻因著路途遙遠而不得送來,只得在此處買。本地因著戰亂,米糧本就比別處要貴些,我們若是多出了銀兩將糧食買下,糧價勢必又要上漲。從來這漲價容易跌價難,咱們管得了百姓十日八日,還能管得了他們一年兩年不成?到時候漲了價,咱們雖吃得起,卻好心做了壞事,叫本就吃不起的百姓越發吃不起了。”

禹公子道:“若是漲了價,那便是發國難財,哪裏就至於如此了。”寶簪道:“哪裏就不至於如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著銀錢殺人放火的皆有,漲個價又算得了什麽?且我方才說的也只是一半。方才蕭二爺說了開粥場不是?”蕭景澤道:“正是。”寶簪道:“這開粥場自然是件好事,蕭二爺樂善好施也確是個大善人。只是咱們一次兩次的,掏出幾百兩銀子不難,只是難以長久。且人都說升米恩,鬥米仇,若是一日這粥場開不起了,恐怕也會招了人的怨恨,反倒不好呢。禹公子想建屋舍也是好心,只是若有銀子,不如將那些什麽破廟之類的修上一修,叫人有個遮風避雨的所在便是了。若是建那些屋舍,又能建上多少?到時候這家有,那家沒有,這可要怎麽處呢?世人多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時候他們先是你一言我一語,這倒也罷了,到後頭成了你一拳我一腳的,公子好心做了壞事反倒不好了。”眾人聽了深以為然。

寶簪又笑道:“最後卻是因著我的私心了。人說財不露白,時不時的掏個五六十兩銀子想來沒人覺著什麽。若是一次掏個幾百兩,難免叫人給惦記上了,萬一有人起了歹心叫我沒了命,那該如何是好?終究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旁人有餓不死有條活路就是了,不必我管太多。”說得眾人又是深思,又想發笑起來。迎春因笑道:“認識你這些年,就知道你這張嘴厲害,卻不知你埋汰別人不算,還喜歡埋汰自己。”寶簪笑道:“你現在知道就……”說著變了臉色,急道:“男人都出去!楊先生在哪兒?”

禹公子尚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被蕭景澤一把拖了出去,迎春叫著自己的丫頭去偏房裏把早請好的穩婆尋了來,霽雪把寶簪扶到房裏來回走動,嘴裏又念叨著:“雨荷不在,雨荷不在,這可怎麽辦。”寶簪聽著自己越發怕了起來,腳步也越發快了起來,連道:“鎮定,鎮定。天吶你別煩了,雨荷在也幫不了我生孩子。”自己雖如此說,卻還是怕得很,與霽雪一道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待見著楊先生進了屋立時流下淚來,哭道:“先生救我。”

楊先生十來歲時便跟著自家師傅行醫濟世,幾十年來覺著自己也算的上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寶簪這樣的。別的產婦待生產之時只有歡喜的看,雖也有怕的,卻也之於就嚇得哭起來的,故見了寶簪如此,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幸而楊先生不比旁人,十八年前能悄悄幫著夏嬤嬤姐妹將雨荷保住,十八年後聽得自己兒子要娶這位遺落民間的郡主也只是自己將自己嚇了兩日,後也想通接受的,實在不是常人能及。故此時雖被寶簪嚇了一下,卻也迅速鎮定了下來,說道:“薛夫人先坐下,叫老夫看看脈象。”

寶簪霽雪二人此時正是六神無主手無足措,什麽都聽大夫的,別說是把脈,便是叫寶簪現在去院裏翻跟頭怕也是會照做不誤。此時聽了楊先生的話,好似見著了救命稻草一般,趕忙做了下來叫他把脈。過了會子寶簪見他還不說話,便自己開了口問道:“先生,可是有妨礙?”楊先生道:“薛夫人稍安勿躁,胎兒無礙,只是夫人出產,怕是要疼上五六個時辰,老夫在想些沒什麽湯水又可補氣之物叫夫人吃下。”寶簪點頭道:“全權交予先生了,要什麽東西先生只寫張單子叫人立馬去辦便是。”楊先生點頭應下,自去不提。一時又有穩婆前來,又叫寶簪躺下,又叫寶簪躺了一刻便要起來走動,好不熱鬧。

此時正鬧著,又得外頭的人傳信來,說是親家的老太太老太爺來了。寶簪先是一楞,又是一喜,後又擔憂起來,拉了迎春道:“煩姐姐幫我瞧瞧去,是不是我爹爹媽媽。”迎春道:“你先走著,我出去看看,若是,我便領了進來。”寶簪點頭道:“那便多謝姐姐。”

又說迎春出去瞧了一瞧,果然是薛老爺同薛姨媽,忙著見了禮,一邊叫人幫著安置了東西,一邊說道:“姨夫姨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薛二妹妹正要生呢。”二老一聽,腳下步子便比著方才快了兩倍,薛老爺是男子不得進產房,只得同蕭景澤與禹公子在外頭等著,問道:“我那女婿呢?”蕭景澤道:“前幾日有事,回營裏了,再過三日便要回來,現下已著人送消息給他了。”薛老爺點了點頭道:“洗三時當爹的在便是了。”

再說薛姨媽三步並作兩步進了產房,見著寶簪在來回行走,叫道:“我的兒!”寶簪一聽,轉頭見了薛姨媽忙道:“真是媽媽!爹爹媽媽怎麽來了?”因著寶簪此時已走了幾步了,薛姨媽親自扶著她又在床上躺下,這才回道:“原本聽著你有了身孕,算著你的產期尋了大夫送了來。後你爹又實在放不下心,那大夫才走了半個月,你爹便忍不得了,將家中買賣全交給你哥哥,又將皇商資格給了你蝌兄弟,當了老太爺萬事不管,只要上這兒來瞧他二女兒。”

寶替早知道薛蟠如今當了官,那麽皇商的資格遲早是要給薛蛾的,卻未想到因著自己這個肚子,薛老爺這樣快就不管那些東西1各皇商的資格早早的就交了出去。如今的薛家比著從前強7何止三分,每年從皇家處總能有個三四萬兩的進項,瞧著同在屋裏的迎春,原本是要被她爹五幹兩銀子賣給孫家的,自己的爹卻能為著自己舍了這些進項,心下感動不已。待要說些什麽,忽覺著一痛,比著之前的陣痛又要厲害幾倍,忙抓了薛姨媽的手喊疼,又有穩婆叫著躺好了,又有人1容早已備好的剪刀熱水等物取來,不必多提。

作者有話要說:好不容易啊二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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